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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元凶

第六章 元凶

艾瑞丝的实力很强。

不过具体强到何种程度,她也是直到今天才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比较直观的认识。

对于大陆上遵循魔法与力量规则的大多数人而言,艾瑞丝在规则外。

在艾瑞丝曾经的认知中,蕾莉亚尔的剑技是人类武者中的天花板,当她直面并破解掉女剑圣引以为傲的剑技时,她并没有那种成为虚构故事中开挂的爽文主角般的酣畅,而是坚定了内心的念头——既然这个世界上能够威胁到她的东西已经不多了,阻止她与前世亲人重逢的障碍只剩下两人间的心墙。

少女不知道这道墙该如何打破,不过,她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令她感到困扰,同时也感到庆幸的是,比起令女儿敬而远之的父亲形象,少女艾瑞丝的身份似乎是更合适接近女儿的伪装。她只需要确保将女儿牢牢拴在自己身边,剩下的只能留给时间和机遇予以解答。

将杂乱的思绪抛在脑后,悄悄溜出府邸的艾瑞丝把行囊收纳进法术戒指,乔装成初出茅庐的冒险者,一身轻装踏上了旅途。

艾瑞丝想象着姑姑破罐子破摔地向自己的领主父亲解释的画面,“你女儿被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小子跑了,不过你也不用过度担心,毕竟她十六岁就已经超越圣阶,比肩半神了,应该不会出事的。”

她不禁莞尔一笑。

前世女儿抛下自己,独自跑到这个奇怪的异世界,现在身为他人女儿的自己,又为了前世的家人抛下父亲不告而别,不得不说在冥冥中也是一种奇妙的纽带。

“对不起了,爸爸,”颇有些自嘲的艾瑞丝看了一眼诺瓦府邸的方向,想起这个和自己无冤无仇却又同病相怜的异界土著,不禁抹了抹脸上莫须有的鳄鱼眼泪,“以后有机会再解释吧。”

————

在洛斯王国大部分普通人的认知中,布拉卡诺北部山脉是生命的禁区,那里有未知的高阶魔兽、危险的植物和极端的天气。

走出城镇的艾瑞丝看着远处的茫茫林海,细想了一下追踪勇者小队的策略。

不一会儿,一个点子就从少女的脑中蹦出。

她回想起昨日下午,百花教堂的米亚修女在自己和勇者小队众人面前使出的圣灵占卜术。

神术的施展对于世俗世界而言是神秘的,神职人员通过圣言祷词将信息传递给上界,通过自身作为媒介接收神谕,从而将其转化为特殊的术式。

不过,这些对于艾瑞丝而言并没有障碍,或者说,她并不需要祷念圣言作为施法的前置条件,因为她能清晰感知到最终法术的构建方式,进而逆向还原出法术的构成元素与过程。

简而言之,就像开卷考试,她照抄就是了。

艾瑞丝掏出了整个法术的关键道具——莱奥送给她的画像,感知画纸上残留的魔力气息,随后照猫画虎地构建术式,探测对方的当前所在。

“成功了!”

术式完成的瞬间,莱奥的方位信息如同石头掉落池塘泛起的一圈圈涟漪一般,迅速扩散进入少女的脑海。

看来并没有走多远嘛。

艾瑞丝对自己使用了风魔法的增益,准备向远处的浩瀚山海进发。

————

与此同时,群山深处,莱奥一行的境遇似乎并不太妙。

在修女占卜水晶的指引下,追踪邪教徒的勇者小队很顺利便追上了目标。

不过,出乎众人所料的是,与其说是勇者小队追上了敌人,倒不如说是对方在此恭候多时了。

一番不太激烈的战斗过后,莱奥很快便成了小队中仅剩的能够勉强站立的那一个。

“看起来您似乎有不少疑问?”面容隐藏在兜帽与面具后的神秘男子,看着摇摇欲坠的莱奥,轻描淡写地说道,“不用这么拘谨,您把我当作那种有问必答的蠢货反派就行,尊敬的莱奥.克罗夫阁下。”

莱奥在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未知的恐惧。

瓦尔德大陆是自己笔下小说具现而成的世界,这一点是莱奥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认知,因此作为作者,熟知故事剧情走向的他此前从未翻过车。

尽管穿越成了书中本不存在的角色,但是由于故事中所有力量和法术体系都由曾经的自己亲手构建,他能够掌握书中提及的所有元素属性的武技与魔法,因而只把自己的降生看作一个创世者微服私访的小号——虽然这副躯体仍需遵循自己设定的力量体系从头练级,但是对于熟知剧情和设定的他而言,能用的底牌已经足够多了。

莱奥回想起,当他旅行至洛斯王国邻国奎尔萨时,遇到的邪教徒事件是剧情走向混沌的开端。本想只在暗中观察新晋勇者小队表现的莱奥,在危急关头被迫出手救下了众人。

和原本剧情里初出茅庐的勇者们小试牛刀并不一样,莱奥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的帮助,诺尔他们怕是出不了新手村就直接入土了。因此,担忧剧情不受控制的莱奥接受邀请加入了勇者小队,想要在后续的旅途中找出造成这一切变故的元凶。

只是没想到,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比想象中强太多。

“好吧……你的目的是什么?”一时半会想不出脱身的方法,看着身旁没有半点伤痕便倒下的同伴们,无可奈何的莱奥只好盘算着依靠嘴遁争取时间,“我问了,你满意了吧?”

“感谢您的提问,克罗夫阁下。我们在等一位客人的到来。”神秘男子张开双臂,用法杖敲击了一下身后的岩石,“等最后一位客人就位,仪式便开始了……”

———

“等……等一下!”正准备全速前进的艾瑞丝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艾瑞丝小姐!”

“修女阁下?”看到呼喊自己名字的是气喘吁吁的米亚修女,艾瑞丝一头雾水。

“我能感知到您刚才施放了神术,真是天才……啊,不,这些不是重点!”修女急匆匆地说道,“艾瑞丝小姐,您是打算协助勇者他们追踪邪教徒吗?”

“嗯……是的!”

虽然那不是重点,艾瑞丝心想。

“我感知到了,山林里有一股不祥的力量正在增长,”米亚修女担忧地说,“但不是那种寻常的散发邪恶气息的不祥,是一种未知的,甚至……”

“甚至?”艾瑞丝皱了皱眉。

“甚至连我主也无法给出解答!”神色凝重的修女说道,“艾瑞丝小姐,您真的要去吗?我已经向枢机主教报告了此事……我担心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您指的是比预想中更危险?”

“可以这么说。”

那岂不是更应该去了,女儿还在山上呢!

“感谢相告,修女阁下。”艾瑞丝向修女鞠躬致意,“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我想莱……勇者他们现在亟需我的帮助。”

“但是艾瑞丝小姐,您打算一个人进入山脉区域吗?”

“不瞒您说,我已经初具圣阶的实力了,我想与其坐等教廷和领地的支援,不如尽快与勇者他们汇合,至少可以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哈……?等等!艾瑞丝小姐!”

艾瑞丝挥手告别,再次集中精神搜索莱奥的坐标,浮空飞速进入了山林,留下米亚修女在原地目瞪口呆。

————

“耐心点,克罗夫阁下。”

在几次偷袭无果的尝试后,莱奥几近绝望,单膝跪地的他已经无力再与眼前的男子打口水仗。

在换了一副躯体度过了新生的二十年后,他自认为现在作为莱奥的自己比前世更坚毅、更勇敢,但是不得不承认,那是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遇到过实质性的挫折。

真正面对未知的敌人时,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连恐惧的余力都消耗殆尽了。

敌人并没有痛下杀手,只是饶有兴致地端详着他不甘的表情。

片刻过后,山林间吹来了一股越发强劲的风。

“您瞧,客人来了。”

莱奥没来得及回过头看,顷刻间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已从身后奔袭而出。

“好快!”

“轰——”

面前的神秘男子被突然杀出的少女一剑刺穿,捅了个透心凉,钉在身后的巨石上。

“艾瑞丝小姐!”

场上形势突变,震惊的莱奥看到艾瑞丝手上的剑,剑身长度几乎达到数倍少女的身长,隐约是由少女手上的黑色指环延伸凝结而成,通体黑色晶莹的剑身上,鸢尾花的纹样在缠绕流动着,显得瑰丽而妖异。

“这是……黑色鸢尾花?”莱奥想起,这是他小说中曾经设定过的神话级装备,一个可以随主人意志变换形态的指环。

“没事吧,莱奥先生?”艾瑞丝关切地瞥了一眼身后重新站立起来的黑发青年,随后凝视着眼前的神秘男子,“没想到您居然是邪神的信徒,帕奇教授。”

脸上依然挂着淡定表情的艾瑞丝震惊于面前的男子竟是学院里的老熟人,同时更惊讶于对方展现的实力——在瓦尔德大陆上能接下这一剑并将后续的魔力消解为无形的,恐怕不是普通的圣阶就能达到的。

没想到刚出门就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真是倒霉,要是蕾莉亚尔在场的话怕是三观还得再破碎一遍吧?

这么快就圣阶不如狗,半神遍地走了吗,一般小说里战力通胀也没这么离谱吧?艾瑞丝暗暗骂了一句。

“哈哈,”被钉在巨石上的神秘男子悠哉游哉地摘下面具,几乎吓了少女身后的莱奥一哆嗦,“不愧是帕尔迪亚最优秀的学生,诺瓦小姐。”

“所以,您这是为了永生与力量抛弃了人类的身份吗?”艾瑞丝用意念把剑身延长,又往后退了几步,像是怕被沾上什么脏东西,一脸嫌弃地问道。

帕奇的脸部和身体渐渐变得不可名状,扭曲的肢体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并没有那么肤浅,诺瓦小姐。我本以为我们追寻的应该是同样的东西……不不不,应该说我们确实是在追寻同样的东西,只不过路径稍微有点小分歧。”已经看不出帕奇原本样子的怪物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我想我们很快就可以弥合这点小小的分歧。”

“抱歉,我对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不是很感兴趣。”

“不是的,亲爱的诺瓦小姐,这只是过程中的一个小小的环节。”怪物的声音渐渐变得沙哑与撕裂,“相信我,您会理解的……来吧,让我们开启仪式吧……”

怪物的腹部突然裂开一个深黑色的洞口,从中伸出无数的触手,向众人袭来。

“小心!”

艾瑞丝抓起莱奥的衣领,斩断四方包裹的触手,向后闪躲。

“不要这么抗拒,诺瓦小姐,”停下攻击的怪物帕奇转而击碎了身后的岩石,顷刻间一个神秘的洞口和向下的阶梯展现在众人面前,随后用触手指了指突兀出现的洞穴,“我并不是想对您和您的朋友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事实上,我是想邀请您和在场的诸位,来进行一场课外探险小游戏。”

“真是恶心。”艾瑞丝右手持剑,左手把脑子逐渐跟不上状况的莱奥护在身后,嫌恶地看着怪物。

怪物用触手打了个“响指”。

“诺尔!梅莉!埃尔文!莉佳!”

少女身后的莱奥看着倒地的一众队友像是受到了某种精神操控,纷纷双眼无神地站立起来。

“同学们,哦不,应该说被眷顾者们,十分荣幸由在下向诸位介绍身后这个创世神的遗迹……”

名为帕奇的触手生物重新扭动化作一团模糊的人型,欠身鞠了个躬。

“现在,欢迎来到帕奇老师的户外探险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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